2 个月前，“中产正在把海关拍卖蹲成捡漏圣地” 的话题还热度未减，有人花 28 万拿下 735 个迪士尼玩偶。没想到，如今《海关有好物》俨然变成了《每日海关》，由公众号 “海关发布” 制作的【关关的连续剧】火热上演，主角从 “上海滩女明星” 迪士尼玩偶变成了风靡全球的 labubu 的仿品 ——lafufu。
海关与 lafufu 的 “每日大战”
“海关发布” 在 6 月 12 日发布《你不是 Labubu，你像容嬷嬷》一文后，对 lafufu 的关注便一发不可收拾。连续剧《每日海关》日日上线，各地海关人员轮流上场，剑指 “头号通缉犯” lafufu。打工人每天追更，“每天最大的乐子就是猜明天轮到哪个海关抓 lafufu”。
lafufu 是专指假货 labubu，“F” 来自英文单词 “Fake”（假货）。这些假货形态各异，有的嘴歪眼斜，有的好似无量仙翁拥有锃光瓦亮的大脑门，甚至还有长着类 labubu 脑袋的电子狗，能发光能唱歌被赐名 lagogo。
外国网友把拆 lafufu 当作另一种盲盒体验，就连 Lisa 都曾晒出 2 只 Labubu 南瓜搪胶挂件，配文大字写着 LAFUFU PAM PKIN。而国内，义乌老板虽在国内面临压力，却受到外国网友的追捧。
今年上半年，海关发布还只是偶发一些 “抓捕” labubu 的新闻，现在却成了 lafufu 的 “第二家”，天天上演大战 lafufu 的戏码。打工人抢 labubu 最多是整盒端，而 lafufu 则是 “端窝”，数量起步都是五位数。杭州查了 1 万只，宁波收获 3 万个，济南、昆明、珠海、上海等多地海关也纷纷拿下几万个，全国海关激情参与 lafufu 的《端窝行动》。来到海关的 lafufu 品类丰富，既有最热门的搪胶玩具，也有各式钥匙扣、捏捏乐和水晶泥。
“看海关每日一 la” 成为打工人的每日必修课，上班后就等待海关大战 lafufu 的新闻，就连 CNN 都加入追剧行列，在 5 月底发布报道指出了海关和 lafufu 的爱恨情仇。
lafufu 的生产与运输乱象
尽管义乌市场监督管理局曾表示对盗版采取严打态度，深圳华强北也传出严查盗版 labubu 的消息，但 lafufu 的生产和交易依然活跃，甚至发展出了细分市场。
闯韩闯美闯海关的主要是高仿版 labubu，单只价格最高能叫卖到 180 元（原价 99 元），据说能做到 1 比 1 精细复刻、由东莞工厂正品开模、拥有 “官方防伪码”。公开数据显示，东莞为泡泡玛特提供了超 70% 的产能，2020 年就有超过 30 家代工厂、合作企业为泡泡玛特供货。一些仿冒工厂为了 “满足市场需求”，专门加了 5 条生产线，每天 3 班倒。
以 lagogo 为代表的改娃产品凭借创造力也能卖到 30～60 元，还有一些做工粗糙、神情古怪的 lafufu 主要出口中东，“只要做出来，就有客户抢着要”。这些被叫做【布布祖国版】【海娃】的 lafufu 在义乌和华强北的不知名角落、线上直播间以及与海关的博弈中悄悄流窜。
lafufu 的交易颇为隐秘，“不能集中售卖，也不能开店光明正大地卖”。厂家和中间商只会卖给熟人，商家会悄悄地从柜子、纸箱和黑色塑料袋里掏出 lafufu，拒绝验货或到工厂探访，“你有 2 亿元的订单也看不了，这是行业规矩”。
在运输方面，出口商为了将 lafufu 运出海关想尽办法。他们会根据各地海关监管的动态信息，选择容易通关的海关，比如宁波海关打击力度大，就会跑到冷门的陆路口岸出口。lafufu 还喜欢隐姓埋名，包装上写着 labubu，给杭州海关申报的却是 “无品牌玩具”；或者换个身份，明明是玩偶，到了阿拉山口海关却自称为钥匙链，到了郑州海关又变成了 “聚酰胺衣 / 女士”。出口商还会把 lafufu 分散地塞进箱子里、车里的角角落落，甚至装进行李箱，28 寸大箱子能塞进上百个玩偶，更有甚者在过关时在箱子里装上 “海关全瞎符”，试图从玄学角度过关。
开启海关专查假货新纪元
以往海关查扣的物品，如象牙、奢侈品、谷子等，要么是因为没有进口许可，属于国家禁止或限制进出境的产品；要么是因为逃税，这两种是走私最常见的情形。但 lafufu 不同，它打开了海关专查假货的新纪元。
“以往也有买卖假货的，比如衣服和假包，但玩具类比较少见”，华东地区某海关缉私人员王珂指出，涉及到知识产权的案件大多是进行行政处罚，“不算走私，再加上立案需要一段时间，所以目前没有看到相关立案情况。”
“海关查扣出口的 lafufu 并非因为走私。海关征税主要针对进口货物，只有极少数的货物如稀有金属、矿产品在出口时会被征税，出口 lafufu 不会涉及逃税问题，主要问题是知识产权侵权。” 山东文康律师事务所赵徽平律师解释。
海关有权在进出口环节实施知识产权保护，比如商标、专利和著作权。一般的执法模式有两种，依职权保护和依申请保护，前者需要在海关总署进行知识产权备案。从海关发布的内容推测，泡泡玛特大概两种情况都有涉及，其法务部也因此成为 “地表最忙团队”，跑到各地海关进行指认，“并向海关申请知识产权保护”。
根据《知识产权海关保护条例》，海关发现 lafufu 后，第一时间就得通知权利方（泡泡玛特），来辨别货物是否产生侵权行为。如果泡泡玛特点头认了侵权，就会展开一场泡泡玛特和出口商的 “掰头之战”。
对于高仿版 lafufu 构成侵权争议不大，但像会发镭射光、能唱歌、还能奔跑的 lagogo 是否构成抄袭则存在一定争议。赵徽平分析，从法律角度来看，判断是否侵权需要区别相同和相似两种情况，认定前者构成侵权比较容易，但认定后者是否侵权会特别关注本质性特征来判断是否构成实质性相似，比如 labubu 标志性的 9 颗牙齿。“可是 10 颗牙齿算侵权吗？也不一定，对于知识产权侵权的案件处理都是一案一议，没有统一的标准。但是，lafufu 就算不能被认定为知识产权侵权，也可能会被认定为存在《反不正当竞争法》中的【混淆行为】而被行政处罚。”
对于确认侵权的 lafufu，会被海关没收，再根据不同情况进行处理，包括用于社会公益事业、有偿转让给知识产权权利人或者销毁。而个人携带少量 lafufu 自用一般不会有太大问题，但如果携带大量 lafufu 则会被打击。
为了辨别出真假 labubu，海关一线工作人员连夜苦背《labubu 特征十八讲》，泡泡玛特法务部也频繁打卡机场。即便如此，仍有转运商家叫卖 “提供一站式服务，lafufu 也可以打理报关”，金钱的诱惑和 lafufu 的 “魅力” 让这场海关与 lafufu 的博弈持续上演。
在 lafufu 勇闯天涯的暗涌中，只有海关发布每天坚持和打工人分享丑到怪诞的 lafufu，正如网友所说：“布布只有一位，那就是海关发布。”